試論《霸王別姬》對于原著的改編
一、《霸王別姬》文學真實性與影視再創(chuàng)作的背離
霸王別姬是香港作家李碧華許多改編成電影的小說之一,小說依然承襲了李碧華的一貫風格——女性主義,挖苦、嘲笑男權主義是小說邏輯出發(fā)點,小說的大部分情節(jié)都基于女性的掙扎。這種掙扎,有對整體社會意識的有意顛覆,抗爭的情節(jié)在小說中無處不在。這種立足于女性主義視角的價值理念、生存審視,正是李碧華小說在跌宕起伏的劇情中更具有人文和歷史內涵的根本原因,使《霸王別姬》被賦予了更深更遠的文化價值和社會意義。從文學角度來說,李碧華的《霸王別姬》是成功的,小說情節(jié)曲折、結構緊湊,人物刻畫極其深刻,對白豐富,行文極富韻律,節(jié)奏明快,離奇的故事情節(jié)很為電影劇本改編而青睞,所以《霸王別姬》獲得大導演程凱歌的賞識。
但真實的事實是,《霸王別姬》在從小說到電影的改編中,從小說作者的人性思想到電影商業(yè)化及光與影的蛻變中,小說完成了從有限范圍的娛樂到傳媒、大眾娛樂的轉變,在這種蛻變中,李碧華的女性主義視角和獨立女權也已經被顛覆,這種顛覆是由于我們社會的現實——男權主義審美在社會中的主流地位、大眾地位所決定的,所以說小說中的女性主義視角在電影中已經發(fā)生崩塌。
電影畢竟是商業(yè)的,電影與原著的背離并非原著作者的意愿,也不是改編者的初衷,是迎合社會審美和和社會意識的結果,所以改編者在不自覺中對小說的情節(jié)、劇情、對白、邏輯都給以市場選擇的演繹,使《霸王別姬》在電影中更適合市場,符合電影觀眾的需求。在這種轉變中,李碧華小說中的女性主義已經被肢解于無形,票房收入是決定性的,這一鐵的宿命導致電影《霸王別姬》不再是女性主義的宣言,男權主義的魂魄再一次排擠了《霸王別姬》的女性靈魂。
代表著李碧華小說成功的重要特征就是她開創(chuàng)的新穎的“新女性主義視角”,小說以新中國建國前后的大歷史為背景,其中豐富、細膩、栩栩如生的戲曲文化和對人性的刻畫、挖掘貫穿著整個小說,這部小說是李碧華對于女性主義的深刻探索和女性心理、靈魂的解剖、釋放,作者表達了女性對于愛情的觀點,對于真正愛恨的執(zhí)著,在愛情面前無視金錢、權勢、名位甚至性別的極端觀點——對于愛情,一切的世俗功利都可忽略。但是在電影中,這一切都被大眾審美的現實文化所替代,我們所能看到的只有原著中離奇的故事情節(jié),以及故事中人物糾結曖昧的心理脈絡和情感氛圍,當然,小說中大歷史背景下天翻地覆的變化和主要人物的愛與情仇都得到完整保留,但原著中作者所集中闡釋的女性主義已經蕩然無存,只剩下大眾審美的精彩篇章。
也許這些都是外在的表象,如果深度解析,我們可以這樣理解,李碧華在小說中所表達的女性主義其實也是時代或者說時間所局限的文化范疇,在更廣義的基礎上來說,她對女性內心的刻畫、分析、探索才是具有永恒人性價值的財富。所謂女性主義、男權主義在也不過是歷史戲劇舞臺上不同時期的一件行頭,而只有人物的內心才是影視、文學的核心,就這一點上來說,電影的改編仍是忠實于原著的。
二、《霸王別姬》小說與影視的貌離神合
在電影的《霸王別姬》中,改編者緊緊的抓住了一個“情”字,人物的愛、欲、情、仇、怨、癡都由一個情字展開。這就是《霸王別姬》電影與小說的共同點,這個成功的契合點奠定了影視與原著的基調,也是忠實于原著的核心基調。
1.原著與影視共通的藝術性
善于把憤怒蘊含在平靜之中,是李碧華小說情節(jié)的特點,越是波濤起伏、洶涌澎湃的感情和內心沖突,小說中越是表現的不露聲色。這一點對于一般改編者是一個考驗,但導演程凱歌做的很好,在電影表演中導演遵循了這一表達方式,并沒有讓人物因為憤怒而大喊大叫,而是恰當的用一種靜態(tài)的壓抑和潛爆發(fā)來表達。
在原著中,當小樓被日本兵抓走后,蝶衣面對來求自己救小樓的菊仙:“他堅決不在嘴皮子上輸給旁人,盡管心中有物,緊纏亂繞,很不好受?!荒茏屗忌巷L!”雖然心中也很緊張小樓的被抓,但卻故作姿態(tài),不想在菊仙面前表露出絲毫示弱、屈服和軟弱。在電影表達中,程凱歌如此處理:電影中將蝶衣和菊仙放在對角的鏡頭中,當一個人說話時,鏡頭始終會穿過對方的肩頭,這種鏡頭給人很強的張力感,兩人的對抗、勾心斗角、矛盾的激烈沖突無形的凸顯出來。在故作的平靜和并非高聲的對話中益發(fā)襯托出內心的波濤洶涌,兩人之間在進行著一場激烈的賭博,看誰先不支退縮。即使如此,也許導演還是覺得不夠,又加了一個小說中沒有的特殊道具:坐在椅子上的蝶衣隨手拿過一個銀光閃閃的首飾,聽著菊仙的說話,在不斷的把玩。外表平靜、神情鎮(zhèn)定這是蝶衣極力裝出來的,但是這個本來想用來表現自己淡然的首飾卻暴漏了自己緊張的心理:首飾在蝶衣的手上控制不住的發(fā)出悉悉索索的抖動聲響。首飾發(fā)出的聲音本來不是很明顯,但在電影中,導演做了強化處理,通過這種處理,蝶衣的心理完全外漏了,這一情景影像完美的表達出了小說中文字語言的細膩刻畫,不同的敘事語言表達方式,卻達到了異曲同工的絕妙效果。
2.影視改編的變與不變
無論小說還是電影,都有一個核心的主旨,改編很多時候只是換一件時空的外衣,或者采用不同的大眾文化作為表達的方式。而有一點是不能變的,這就是小說的核心主旨,主旨是小說的靈魂,改編了靈魂已與原著風馬牛不相及。所以對原著主旨的把握是電影改編的關鍵所在,也是改編的根本原則和標準。
在《霸王別姬》的改編中,導演刪去了一些小說的細枝末節(jié),以在有限的影視中表現集中的主題。蝶衣給無法割舍的“母親”反復寫信又反復燒掉,戲迷粉絲們對蝶衣的狂熱、追捧,以及菊仙夫婦賣西瓜,這些與表達主題感情沒有直接關系的內容都被導演去掉了,編者將歷史大背景、三人的感情矛盾沖突作為重點。
在整個《霸王別姬》的改編中,最為精彩的是結尾一段,這一段的改編已經遠遠超越了小說,升華了主體。結尾一段在小說中這樣寫道:“蝶衣驚醒。戲,唱,完,了。悲壯的劇情已經落幕。華麗的情死僅僅是劇目。蝶衣從迷夢中,漸漸清醒,回首是一場戲,但如此完美。強撐著爬起來。拍拍灰塵。嘴角掛著一絲詭異的笑?!疫@輩子就是想當虞姬’!蝶衣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再也不能了”小說中的蝶衣與霸王,在現實的坎坷、無奈、妥協中漸漸老去,在命運的折磨下不斷氣餒、低頭,遭受著心靈的蹂躪和扼殺。電影中卻改編了這一絕望的悲劇,讓結局煥發(fā)了悲壯的美,使人性的頭顱高高昂起。影視中,昏暗舞臺是悲壯、瑰麗的人生劇場,聚光燈下的蝶衣真真實實的自刎于小樓的腳下,終于心愿得償,蝶衣真的夢想成真——為霸王而死。影視中的蝶衣將自己逼入絕地,霸王別姬是蝶衣一生最鐘愛的戲,也是蝶衣對愛的執(zhí)著、追求和向往,他為此耗盡了一生的心血、思慮、愛和夢,他最后用死達成了心愿,“我這輩子就是想當虞姬”。就這一點感情的演繹和表達來評價,影視《霸王別姬》比李碧華的小說更給力、更經典,更有人文內涵。
三、結論
從《霸王別姬》原著和電影的對比中可以看出,原著作者想在自己的文字世界中探索人性存在的永恒意義和價值,詮釋女性主義在這個時代的意義,無法避免愛情這個永遠的荒誕的主題,但在電影來展現的藝術中,卻要通過大眾審美來鑒證——是否獲得觀眾的贊美和認可。所以任何名著的改編都無法擺脫的宿命是:淪入大眾審美和世俗意識的幽谷中,但優(yōu)秀的改編者卻可以在兩者之間找到最佳的契合點,甚至讓原著得以升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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