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白夜行》為例談東野圭吾作品中人性的扭曲和變形

一、 東野圭吾及其代表作《白夜行》

（一）東野圭吾小說創(chuàng)作的特點

東野圭吾是日本最受歡迎的偵探推理小說家，他的職業(yè)生涯始于1985年創(chuàng)作的《放學(xué)后》，這部小說為他贏得推理界最高獎項。之后他的作品屢屢獲獎，“1999年《秘密》獲得第52回日本推理作家協(xié)會獎，入圍第120屆直木獎；此后《白夜行》、《暗戀》、《信》、《幻夜》四度入圍直木獎；而2006年《嫌疑人Ｘ的獻(xiàn)身》更是史無前例的一舉囊括日本直木獎、本格推理獎以及年度三大推理小說第一名?！彼麑⑸钪心芟氲降念}材都納入寫作的范圍，無論是日常小事、還是科學(xué)、趣味性的題材都能成為偵探小說創(chuàng)作的素材，運用獨特的視角創(chuàng)造了東野圭吾小說的特點。在他的小說中，你可以感受到深刻尖銳的文字，跌宕起伏的故事情節(jié)，矛盾沖突的人性，還有敏感的社會現(xiàn)實。他的小說總是充滿曲折和離奇，如果你不堅守陣地等到看到最后，你永遠(yuǎn)猜不出結(jié)局是什么。東野小說的發(fā)展也經(jīng)歷了一個長時期的探索，初期的作品多涉及詭計情節(jié)，后來逐漸形成自己獨特的創(chuàng)作思路和風(fēng)格，但是其眾多的小說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以日本社會現(xiàn)實為創(chuàng)作的基礎(chǔ)和土壤，小說無不帶有強烈的社會色彩，也正是因為這樣的原因，讀者在被他營造的曲折離奇的案情故事所吸引的同時，也能對文中人物的遭遇以及人性的變化進行思考，甚至引發(fā)共鳴。

（二）《白夜行》的創(chuàng)作手法

東野圭吾曾說：“比起詭計和諷刺我更看重疼痛?！币虼似湫≌f能夠在時代背景下的氛圍中凸顯社會問題。在眾多的推理小說中，《白夜行》是東野圭吾的巔峰之作，它的創(chuàng)作背景是80年代初期至90年代末泡沫經(jīng)濟時期的日本社會，小說直面日本社會現(xiàn)實問題：“底層人民生活的困苦、黑社會的橫行、賣淫的泛濫、高科技犯罪和對金錢的欲望”等。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塑造了小說中男女主人公逐漸泯滅人性的犯罪過程，在作者的指引下，我們找到了人性扭曲的根源，即丑陋不堪的社會和冷漠的人心，作者將人性中的善惡揭開來以警醒世人，讓他們在疼痛中覺悟。

二、小說中主人公扭曲而變形的人性

作者在小說的開端就為讀者營造了兩個看似毫無瓜葛的懸疑場景：一位中年男子離奇死于他殺，一位婦女疑似死于自殺。隨著警官笹垣對案情的追蹤和調(diào)查，小說的男女主人公桐原亮司、西本雪穗逐漸走進人們的視線。童年時期的雪穗與媽媽相依為命，生活在社會的最底層，她沒有同齡人一樣無憂無慮的童年，從小她目睹媽媽為了維持生計出賣著肉體，如果僅僅是這樣也不足以摧毀她對美好生活的憧憬。令人可悲可恨的是雪穗的媽媽為了利益將幼小的雪穗推向了黑暗中的魔爪，這些罪惡丑陋的嘴臉吞噬著、撕碎了她的肉體與靈魂。在這些惡魔中恰恰出現(xiàn)了一個戀童癖男人，而這個男人正是小說另一個主人公亮司的爸爸。亮司同樣處于不幸的成長環(huán)境中，他不僅不能像正常孩子一樣得到父母的愛護和庇佑，相反一直生活在黑暗中。他無數(shù)次看到自己的母親與店員發(fā)生關(guān)系，這種違背人倫的關(guān)系給他幼小的心靈拷上了沉重的枷鎖。正是同樣的遭遇讓這兩顆黑暗中孤寂的心在迎向陽光的剎那間，碰撞出激烈的感情火花，他們彼此愛護和陪伴，圖書館里學(xué)習(xí)是他們擺脫家庭陰影獲得快樂和釋放的唯一方式。小說中童年的亮司心靈手巧真誠善良，他擅長剪紙，常常剪出不同的圖案給雪穗，雪穂聰明漂亮，似乎是一切美好事物的化身。然而當(dāng)亮司在爛尾樓的通風(fēng)管道里親眼目睹自己的父親用盡齷蹉不堪的手段對待純潔善良的雪穂時，此時的他像一頭被激怒的獅子，壓抑的情緒終于爆發(fā)了，他拿起自己心愛的剪刀用力地刺向了父親，父親倒在血泊中?；艁y、害怕、顫抖、痛苦是孩子們此刻的心情，然而看著心愛的雪穂和這個丑陋的父親，亮司并沒有后悔。這一把剪刀改變了兩個人的命運，也折射出人性惡的一面。在此后的日子里他們決定互相依賴彼此保護，為了掩蓋當(dāng)初犯的錯，他們開始制造著無盡的悲劇。

雪穂的媽媽被判定為疑似殺人犯，她頂著殺人犯女兒的頭銜受到同學(xué)百般的羞辱，亮司是既是受害人的兒子又擔(dān)當(dāng)了殺人兇手，他們的命運就此交織在一起，雪穂害怕自己的媽媽說出事情真相，與亮司一起制造了媽媽中毒自殺的假象。至此，小說開端出現(xiàn)的兩件離奇死亡案件在警察的不斷偵查下水落石出。然而故事并沒有結(jié)束，悲劇才真正開始，人性的扭曲和變形在一次次的矛盾沖突中赤裸裸地展現(xiàn)在人們面前。

（一）他們對親情的蔑視、冷漠甚至毀滅

雪穂的童年是悲慘的，是母親讓她陷入了無邊無際的黑暗中，她從心里痛恨母親毀掉了自己的生活。為了隱瞞事實真相，保護亮司，也為了獲得新生，雪穗竟然與亮司一起殺死了自己的親生母親，母親的死使案情陷入了迷茫，也使他們放松了緊繃的神經(jīng)。雪穂并沒有因為失去母親感到絲毫的痛苦和自責(zé)，對她而言這是輕松和幸運，沒有了母親她重新獲得了自由和新生，太陽的光芒就要照耀著她。如果報復(fù)母親出于合理的緣由值得同情，那她對自己的養(yǎng)母以及自己結(jié)婚男人孩子的所作所為，就是人性的扭曲和變形。成為孤兒以后，遠(yuǎn)親唐澤禮子可憐雪穂就收養(yǎng)了她，讓她接受好的教育、學(xué)習(xí)成為大家閨秀的各種技藝，雪穂的聰明和漂亮使她出落為一個高貴優(yōu)雅的上流社會的女性，受到眾人追捧和愛慕，她再也不是骯臟世界里生存的一個小人物了。然而雪穂的內(nèi)心不知何時悄悄地發(fā)生了變化，她與養(yǎng)母只是表面的寒暄和照顧，養(yǎng)母并沒有讓她真正的信任和釋懷，她的心門依然沒有敞開，只有堅硬和冷漠。雪穂為了自己的前途和事業(yè)，決然放棄了照顧生病的養(yǎng)母，給她實施了安樂死。扭曲變形的雪穂將自己的悲劇又加倍地實施在自己的親人身上，此刻的雪穗讓人憎惡，她不再是那個善良單純的雪穂。她甚至連孩子都不放過，深愛她的筱?？登缡莻€大財閥，康晴有一個可愛的女兒美佳，然而由于家庭的破裂女兒很叛逆，對父親與雪穂的結(jié)合表現(xiàn)出反感和排斥，雪穂為了征服這個繼女，她故意讓亮司在美佳暈倒之前撕破她的衣服，讓美佳以為自己被強暴，因為雪穂知道這個行為會讓美佳一輩子有陰影，會摧毀她的意志，當(dāng)年的她有多痛苦煎熬美佳就會承受同樣的痛楚。隨后她又以一個美好后媽的形象上場，讓美佳得以解脫并對她產(chǎn)生好感和依賴。為了達(dá)到目的只要前進途中遇到阻礙，雪穂就會下意識地想到報復(fù)和清除，她的眼里沒有親人，或許只有亮司是她生命中唯一的陽光和慰藉。亮司的父親死后，他和母親的關(guān)系也變得尷尬，童年的陰影一直籠罩在他心頭，父親倒下的那一刻始終是他無法擺脫的噩夢，他的身體和心理變得殘缺，無法愈合?！拔也粫貋砹恕笔橇了玖艚o母親唯一的信息，之后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這兩個傷痕累累的青年人，表面看上去一個高貴優(yōu)雅，一個俊朗多才，然而他們始終生活在黑暗中，關(guān)閉心門的無盡黑暗，讓他們扭曲的內(nèi)心只有在不斷的將自己的傷痛加注在無辜的人身上，才能得到解脫和釋放。

（二）他們對愛情的褻瀆、利用

童年的雪穂和亮司，沒有感受到一絲一毫來自父母的關(guān)愛，相反在他們幼小的心靈里一切關(guān)于愛情美好的定義都被父母的所作所為摧毀了，父母沒有教給他們什么是愛、怎樣去愛，而是將人類最不堪的一面展現(xiàn)在孩子面前。當(dāng)亮司和雪穗相遇并成為彼此人生路上唯一的依靠，他們相愛了。然而十幾年來，他們并沒有像正常的戀人一樣甜甜蜜蜜，相依相伴真正的走在一起。雪穂是這樣描述自己對亮司的情感：“我的天空里沒有太陽，總是黑夜，但并不暗，因為有東西代替了太陽。雖然沒有太陽那么明亮，但對我來說已經(jīng)足夠。憑借著這份光，我便能把黑夜當(dāng)成白天。我從來就沒有太陽，所以不怕失去?！绷了緦矍槲ㄒ坏纳萃褪怯幸惶炷軌蚴譅恐肿咴谔栂拢瑳]有黑暗的陰影。盡管愛情在亮司和雪穗純潔幼小的心靈中萌芽，但在扭曲變形的人性和罪惡的土壤里愛情是無法生根發(fā)芽的。亮司在這場愛情中始終沒有等到女主角的垂青，為了心愛的雪穂，他甘愿被利用，一次次地為她掃除前進路上的障礙。甚至最后時刻他為了保護雪穂，也獲得解脫，將那把對準(zhǔn)自己父親的剪刀刺向了自己，面對血泊中的亮司，雪穂高高地仰起頭說：“我不認(rèn)識他?！贝┲鴿嵃赘哔F的長禮服遠(yuǎn)去，甚至沒有回頭看一眼這個一生為了自己的男人。亮司對雪穂的愛是真摯的同時也是迷失的、扭曲的，雪穂把愛情當(dāng)做利用的籌碼和獲取金錢、地位的棋子，即使是亮司也成為她的工具。面對不愛自己的高宮誠，雪穗還是通過各種手段獲取了婚姻，然而為了擺脫丈夫她竟然設(shè)計了丈夫的外遇。為了躋身上流社會，她精心設(shè)計了車禍騙取與筱?？登缃Y(jié)婚。無盡的貪念和欲望使她喪失了愛的能力，愛情和婚姻淪為獲取利益的手段。亮司和雪穂就像一對合作默契的工作伙伴，他們的關(guān)系永遠(yuǎn)只能在黑暗中存在。亮司對深愛著自己的典子沒有一點真情，他靠近典子的目的只是為了獲得用來殺人的氧化鉀，最終典子成為他犯罪的幫兇。

愛情本該是美好的，最終走向幸福和快樂的。然而小說中，主人公的愛是自私和利用，是一把巨大的枷鎖，不僅自己身陷其中，也牢牢地困住了別人，展現(xiàn)了人性復(fù)雜的一面。

（三）道德的沉淪和信仰的迷失

在小說主人公身上發(fā)生的事情，我們不得不承認(rèn)扭曲變形的人性是犯罪的根源。然而主人公又讓人覺得可悲、可憐，他們的童年都是在家庭、社會的丑陋現(xiàn)實中掙扎著度過。父母違背倫理道德的行為，使他們模糊了道德底線，也迷失了自己的信仰。父母不再是受人尊敬和愛戴的長輩，而是丑陋的野獸，朋友、親人都是可以拿來出賣和利用的，為了利益沒有道德的約束，自己實行法律判決。光明的信仰倒塌，他們只能在黑暗中進行齷蹉的設(shè)計、陷害，走向沉淪。如果之前我們對雪穂還有同情，當(dāng)她將罪惡的手伸向自己的好朋友江利子時，她徹底地泯滅了人性，讓我們看到一個瘋狂丑陋的雪穂，放棄了道德、信仰，走向黑暗，與她光鮮亮麗的外表形成強烈的反差。至此，我們對善惡交錯的人性有了深刻的反思。

參考文獻(xiàn)：

[1]覃霄：東野圭吾作品中人性的扭曲和變形—以《白夜行》為例[J].作家，2014（08）：117-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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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來源：http://k2057.cn/w/zw/1534.html  《芒種》